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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寒潭底下的小狼犬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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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明幹凈的水紋在上方緩緩地蕩漾著,流動著,四周陷入一片寧靜中,只有隱約水流的聲音傳來,有些回音。

步風鶯躺在濕潤的泥土上,睜著眼睛,就這樣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水紋足足一刻,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死。

這寒潭底下實在詭異,竟與水流隔開,另有一番天地。

她不知道這裏是前朝一座皇陵,經歷三百年的浮沈,因當初的巧妙設計,得以在寒潭下保全。

而這是一座王子陵,葬著前朝開國皇帝最疼愛的嫡幼子。

步風鶯為了讓自己臉色蒼白更加逼真,所以在自己腰間紮了一針,紮得有點狠,此刻還在泛疼。她坐起來,用石頭尖磨斷了縛住雙手的麻繩,手腕處已經紅腫一片,疼痛難忍。

她微微轉動了一下,然後將那枚繡花針拔.出來,收好插在腰帶內層,或許將來還能用到。

她環顧四周,在這裏不見日光,只有從潭水隱約透過一縷光芒,昏昏暗暗,但聊勝於無。

因為接近潭水,所以空氣濕濕漉漉的,石壁上凝結著水珠,似乎只要一伸手便能攥出滿手的水來。

步風鶯沿著這雕刻精細的石壁往裏面走去,一直走到一座石門前面。

她湊近了看,上面刻著八個大字:大夏龍魂,千年不化。

大氣恢宏的覆雜圖騰刻滿了石門之上,步風鶯看著這古樸奇異的刻紋,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麽,遂放棄。

她往四周巡視了一圈,發現除了石壁還是石壁,其餘的就沒有了。

看來這道石門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生門。

步風鶯坐在地上,怔怔地看著它,然後聽到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。

在這裏,最可怕的是沒有食物。

步風鶯趴在石壁上,喝了幾口從石壁滲透出來的山泉水,大概是經過石頭的過濾,水質甜美可口。

她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。

但光喝水也不行,這幾天必須想辦法從這裏逃出去。

步風鶯又走到那扇門前,不放過每一道刻紋,試圖找到機關。

這樣豪華大氣的古墓,裏面肯定會有不少的機關。她從地上撿起原本綁著自己的石頭和麻繩,將它纏繞在腰間,然後開始握著石頭尖不斷敲打石門。

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,石門竟然被她敲開了。

它緩緩啟動,露出一直往下的十二級石階。步風鶯立在上面,往下深深望去,只能看到一團漆黑,不知道裏面是什麽。

她擲下小石塊,如石沈大海,咚咚作響之後就被黑暗吞沒了。

步風鶯躊躇一二,別無選擇,只有往下繼續走著。

一直用石頭探路,似乎並沒有想象中可怕的機關。

她走過十二級石階,穿過黝黑的過廊後,很快看到了一盞盞的長明燈。

無數盞的長明燈立在石壁兩邊,燃燒了幾百年也沒有熄滅,照亮了整座奢華璀璨的墓穴。

步風鶯立在燈火中,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。

這不是墓穴,簡直是一座寶藏!

雕滿花紋的石壁上綴著無數明珠,映照在水銀流動的池中,在池邊是用金玉雕刻的燈盞與花朵,重重疊疊,一路延伸到中央高臺上。

在那高臺上擺放著一具用透明水晶精心雕琢的棺材。

棺槨附近撒滿了豆大的琉璃珠子與夜明珠,光芒璀璨迷人,為世間罕見。

步風鶯足足呆立了一刻,才回過神來。

剛擡腳,就察覺到自己腳底沙沙作響,她低頭,赫然發現這滿地的路竟是用無數金沙鋪成,柔軟金黃,富麗堂皇到了極致。

她蹲下來,抓起金沙子,耀眼的金芒從她指間簌簌滑落而下。

而金沙子底下,是玲瓏剔透的明玉磚,鋪得整整齊齊。

步風鶯除了震驚,還是震驚……這大概是做夢吧……還是墜入了誰的幻境中……

誰能想到在冷僻的古廟寒潭底下,是這樣一個金玉世界。

……

侍郎府裏,步心環滿臉冷汗,唇色發白,床帳緊緊地攥在她的手心深處,幾欲要被撕裂。

侍郎夫人就立在床榻邊上,看著她崩潰的模樣,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遺憾。

發現趕錯人之後,她心裏一松,自己的女兒沒有死,死在獵戶刀下的是步風鶯。

但已經與柳公府訂親,等他們發現自己娶了一個滿身紅瘡快要死掉的新娘,不知道會不會與侍郎府就此反目,甚至狀告侍郎府騙婚。

這真是一道難題啊。

侍郎夫人坐在床沿,伸出手帕替步心環擦去額頭的冷汗,心環哆嗦著手指,用最大的力氣握住了自己母親的手腕,“母親,姐姐呢?”

侍郎夫人垂眸,輕輕地拍了拍她青筋可見的手背,“心環,這個世上哪裏有你的姐姐,你只有一個哥哥。你忽然病成這樣,母親要跟柳公夫人好好解釋一番才好,她若還要你這個兒媳,你就嫁過去,若嫌棄你了,他們也是理虧的一方,你不用怕,家裏還會養著你的。”

她的語氣依舊那麽溫婉親切,似乎這個府中確實不曾有過另外一個女孩的存在。

一夜之間,步風鶯就像清晨的露珠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侍郎夫人惆悵地立在院子梧桐樹下,兜兜轉轉,那個道長派來的女孩還是被自己弄丟了。這大概也是命吧。她嘆了一口氣,覺得自己也被老天作弄了,打亂了她的精心安排。

步心環還在屋子裏低泣,她一定是猜到她姐姐已經死掉了。

侍郎夫人稍稍振作精神,重新回到窗戶旁邊,看著屋子裏已經哭成淚人的女兒,淡淡地說道:“心環,你要聽話,你若是讓柳公府的人接受了你,或許你姐姐便回來了。”

兩府聯姻,獲益最多的自然是侍郎府。為了父親和哥哥的仕途,母親真的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。

步心環緊緊握著絲帕,擡眸,第一次對她產生了怨恨之心,“母親,我和姐姐在你眼裏,到底算是什麽?”

“你別多想,你們都是我的女兒。”侍郎夫人目光憐愛地看著她,“希望柳公府不會嫌棄你。”

畢竟,這是她活著的唯一價值所在了。

滿院的寂靜,侍郎夫人安撫好自己的女兒之後,想到還有一個兒子,心中沈沈的,自己要徹底斷了他的情路才好。

幸好,她之前便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
柳公府裏,柳公夫人看著屋子裏的木頭人,氣得要暈過去。

兒子那抹充滿嘲諷的笑容被活靈活現地刻在了木頭人臉上,好像在嘲笑自己的粗心大意!柳公夫人擡手狠狠地敲打了木頭人幾下,然後看著跪了一地的丫鬟仆人們,“小公子不見幾天?!”

“他………他做了這個木頭人之後,抱著它到了蓮湖,然……然後回來的馬車裏就只剩下這木頭了,小公子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,我們不敢聲張,原想著這幾天他就能夠回來了,就……”

“這麽大的事情你們也敢幫他隱瞞!真是吃了豹子膽不成?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!”柳公夫人感覺自己簡直要氣炸了。

婚期將近,交不出新郎來,這讓侍郎府如何作想!

不行,這婚禮還是要如期舉行,當務之急是把柳宴找回來。

總之兩府各自陷入各自的煩憂中,一場婚禮弄得一波三折。

柳宴離家出走的事情被瞞得死死的,柳公夫人聽說侍郎千金病倒之後,心中愧疚萬分,以為她是被自己兒子氣倒了。

侍郎夫人見她竟然這樣以為,便順水推舟,沒有明說,算是默認了。

“我既然已經認定了環丫頭是我的兒媳,斷然不會反悔的。只要她尚存一口氣,我們柳公府也會依約將她娶進門。你不必擔心我們反悔。”

聽完柳公夫人這一番話,侍郎夫人心中才算舒了一口氣。“既然如此,那就按照已經訂好的良辰吉日舉辦婚宴吧。只是……”

幾乎是同時,柳公夫人也說了“只是……”她連忙示意侍郎夫人先說。

侍郎夫人說道:“心環病來如山倒,恐怕沒有那個精力折騰這些。”

“那更不能拖了,沖個喜,說不定病就好了。既然環丫頭不能折騰,不如簡單完婚,將她擡進府裏,再慢慢養病也一樣。”

侍郎夫人說道:“她能夠遇到你這般體貼的婆婆,是她的福氣。”

“哪裏哪裏,環丫頭討人喜愛罷了。”

侍郎夫人想起笑容甜美舉止乖巧的步風鶯,這是一個甜軟的孩子,她確實討人喜愛,不然不會連自己兒子也喜歡上了……

回到府裏的馬車上,周氏陪著她,低低地說道:“夫人,信箋已經擱在少爺書案上了。”

“多派幾個人看著少爺,別讓他做了蠢事。”侍郎夫人這幾日為了一雙兒女奔波著,感覺疲乏得很,坐在馬車裏開始閉目養神,並沒有註意到周氏眼底深深的恨意。

一紙書箋,描著幾朵白玉蘭。步瑾傾握著它已經許久,上面的字也一個個看清楚了。

這是一封絕交信,步風鶯的筆跡,她拒絕了自己的那個選擇。

雖然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,心底還是有密密匝匝的疼痛。

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,他很想再與她見上一面,聽她當面拒絕,這樣才能夠徹底死心吧……

青衫束發的少年立在小院深紅木門旁邊,卻看到了自己的母親。

侍郎夫人專門守在這裏等他過來,看到他出現,卻覺得很失望。

一封信自然是不夠的,她露出一抹溫婉憂傷的笑,看著自己的愛子,“瑾傾,你過來,母親有些話要告訴你。”

步瑾傾跟著自己母親來到涼亭裏。

“母親要說些什麽?”

侍郎夫人淡淡地說道:“你妹妹去世了。”

“……”少年的手指蒼白無力,緊緊握著信箋,太突然了,昨天他來看她,還聽到她的咳嗽聲。

“這件事不能聲張,連你父親都不能說。”侍郎夫人說著,眼底湧出淚水來,悲傷不能壓抑,“她還可以活著,除了我和你,沒有人知道。”

“母親是想讓風鶯……”步瑾傾感覺自己快透不過氣來了。

“院子裏住著的是風鶯,她從今往後就是真正的侍郎千金了。以後也不能叫她風鶯,她就是心環,明白了嗎?”

所以,她才會寫這封絕交信嗎……這樣的身份,註定了他們不可能在一起,是他太過妄想了……

侍郎夫人見到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,面上雖然沒有什麽,卻知道他此刻一定痛到了極點,因為他指間的信箋被硬生生撕裂了。

侍郎夫人要徹底斷了他的綺念,繼續冷著心腸說道:“風鶯她嫁到柳公府後,會過得不錯,柳公夫人喜愛她,柳公子雖然頑劣了一點,本性不壞,相信以後會是個好夫君。你作為她的哥哥,也希望她以後可以有自己嶄新的生活,是不是?當初你父親給她取了鶯字,草長鶯飛,是為了這個孩子將來從這深宅大院中飛出去,不用再替心環活著了。”

她擡起手,輕輕地拍了拍步瑾傾的肩頭,“瑾傾,你應該明白,這才是她最好的選擇。”

而不是嫁給你,不能為世人所見。即使將來你羽翼豐滿,能夠護她一生周全,卻永遠無法給她自由的生活。

這是侍郎夫人沒有說出來的話,但相信步瑾傾會明白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關於古墓也是架空的,正常的古墓才不是這樣的……勿考究……

主要是想給男主一個酷炫的老窩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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